數字人在短暫的兩年內,實現了從陌生名詞到人盡皆知的概念“階級躍升”。
這極大程度上是借助了元宇宙的“東風”。
在元宇宙的技術愿景下,擁有一個數字人作為化身,是在虛擬世界得以存在的標配與基礎需求。在這一層面上,諸如《頭號玩家》中的虛擬世界“綠洲”、在擁有虛擬世界觀的游戲中創建一個全新的角色,其實就是當下對于元宇宙與數字化身的合理想象。
但數字人又不止于元宇宙。畢竟元宇宙在目前還沒有生產出一個具有說服力的產品,而數字人已經在現實層面實現了產業化。這使得數字人的內涵開始逐漸超出元宇宙的規劃,逐漸與現實緊密結合。
這一熱潮很快進入了企業領域。2021年開始,先后有多家企業著手打造并推出自己的數字人IP,它們落地的場景大多在新型代言人、辦公助手等方面。同時,一些數字人也在“積極”參與著商業活動,甚至有數字人在推出之后被大廠相中,成為“體驗官”的案例出現。
然而,當下的數字人技術其實很難做到讓企業實現“范式轉換”。一方面,當下技術的發展存在局限性,數字人目前所具有的可供性還不足以對企業帶來全方位的賦能,另一方面,當下數字人應用還缺少落地的場景,或者說還沒有打開對場景應用的想象力。
在目前普遍存在的技術性局限之外,還有一點是值得注意的,即大多推出數字人的企業對于實際應用的場景缺乏考察,目前僅僅完成了技術成像的工作。因此,對于技術的場景化,行家或許并不在新興的技術公司,而是往往是一些在公共生活上有相當參與度的企業可以給予啟發。
在商業與公共生活中均占一定分量的企業中,萬達應該占有一席,如果萬達將生活場景的技術應用于數字人,會在企業數字人的脈絡之下,打開新的局面么?
企業數字人的發展與現狀
有關數字人的概念溯源已經不需要再多做什么工作了。當今我們大多都知道這與元宇宙密不可分,被大家熟知的數字人,向前可以聊到林明美、初音未來,往近可以是Vtuber和虛擬偶像團體,而元宇宙最早是斯蒂芬森那本小說《雪崩》里提到的概念,扎克伯格成為了將這個詞匯大眾化的先鋒……
主打的就是一個沉浸式體驗。
不過有一個細分領域值得再討論討論,就是數字人與商業間的關系,大概可以分為數字人的商業行為,以及企業入局數字人兩個方向。
目前來看,數字人的商業行為主要在于品牌合作。有數字人通過兩條視頻收獲了超百萬的點贊量,迅速證明了這一領域潛在的商業價值。之后,數字人逐漸開始成為一些品牌的新代言人,一個成為大廠“品牌數字主理人”的數字人甚至一度得到了60億的估值。并且,目前業界對于數字人“皮”的高度關注也讓她們得到了美妝品牌的高度青睞,有報道發現,在小紅書上,這樣的合作越來越多。
放眼國外,“數字人+品牌代言+平面海報”也成為商業化的主要趨勢。報道顯示,美國的虛擬數字人LilMiquela在一年之內得到了將近12萬美元的收入,普拉達、Calvin Klein等國際化品牌先后邀請“她”作為品牌代言人。
而更多的企業選擇推出自己的數字人。這某種程度上代表了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策略。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的出發點在于使用數字技術實現降本增效,而數字人概念的出現則意味著企業可以借此機會賦予程序以人的皮膚,這是推廣和探索企業IP的好時機。
也正是這樣,快手也才在最近推出了數字人“關小芳”。一方面,關小芳成為了快手小店迎合數字人趨勢的IP戰略,其脫胎于快手主播關芳,關小芳的推出增加了快手的品牌屬性;另一方面,關小芳為快手起到了功能性支持:成為主播帶貨時的助手,提升漲粉與帶貨效率。
這樣的企業數字人也有一個新的概念——“數字員工”。上觀新聞做了詳細報道。數字員工是以“AI+RPA+數據+機器人”等多重技術深入融合應用創造的高度擬人化的新型工作人員。行業報告預估,到2045年,45%的重復工作將得到數字員工的輔助與加強。
前景似乎非常明朗,然而,扎克伯格在2022年9月決定裁員11000人,并在員工信中反思自己的誤判——過去兩年線下移動與社交的減少,并沒有讓社會加速轉移至更為沉浸的網絡空間,他不得不說出I got this wrong, and I take responsibility for that.
開創元宇宙產業的人給自己潑了一盆涼水。這只不過是在Facebook改名剛剛一年之后。對數字人的質疑也逐漸浮出水面,“元宇宙公主”告訴筆者,之前的企業數字人問題在于并沒有觸及數字人的技術內核,而只是將自動化程序賦予了一個“皮”。
企業數字人遭遇的困境
“元宇宙公主”認為,先前企業數字人沒有真正發揮功用的原因在于并沒有找準合適的賽道。在她看來,VR/AR等領域只是數字人的“皮”,而“皮”并沒有辦法為企業帶來“降本增效”的實際利益,目前來看,最大的問題出在數字人的“核”沒有技術化。
誠然,創造一個完全的數字化分身,在當下還存在技術障礙。這一階段對數字人的關注焦點更強調IP屬性,因而也勢必更注重視覺效果。
而“核”沒有技術化的限制,則是對中之人以及運營團隊的依賴。對于企業來說,這背后需要的是中之人成為長久的崗位,趨近職業化,以及需要搭建一整個團隊來維護IP的運營。b站up主“老蔣巨靠譜”提到,只有中之人與數字人合一,才是一個完整的數字人。但這在設備上需要一整套“動捕”設備的購買與維護,根據行業報告,這一設備成本在千萬級別,A-soul一場直播的成本也在百萬級別。
另一方面,團隊的運營也是不小的開支,即便是經驗豐富如國內頂流虛擬偶像團隊,他們的直播中也難免遭遇“直播休眠”、“粉絲情感維系難”的問題。而一旦團隊運營長久也將會讓受眾感到疲勞,在柳夜熙近期的視頻評論中就可以看到這種聲音:“這不就是動漫人物么?”“這么久了,我都沒有看懂她的視頻到底是在干什么?”
因此目前有不少從業者相信,當前數字人的發展方式背離了其技術初衷——明明是為了解放生產力,現在卻需要更多的生產力圍著數字人轉,這簡直是一個賽博朋克時代的“黑色幽默”。
但是需要承認,數字人也確實可以為企業帶來一定效率提升。一位長期觀察企業數字人經濟的財經媒體人零零(化名)透露,數字人客觀上是可以部分替代人工成本的,在直播帶貨或是博物館的導游等場景下,數字人確實比人力來得更快,服務更精準。
因此,對于企業來說,這樣的開銷與運營難題是否能順利地提高影響力,并進一步提升購買率與生產力,很難有直接的答案,并且如何豐富人物形象,削弱受眾的疲勞感,會是長期存在的問題。
而從投資角度考慮,數字人的發展始終沒有給應用層提供充足的說服力。目前的數字人發展始終停留在概念層面,并未真正跑出實際效能,在零零對數字人經濟投資者的多次訪談中,企業入局的原因往往是模糊的“大勢所趨”,“可能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具體價值,但是有投資價值,行業大佬都在帶頭。”而一旦問題具體到“產生的實際效益、市場反饋”這樣的現實層面時,卻又難以給出清晰的答案。
那么,在現在,會有一個具有樣本意義的案例作為參考答案嗎?
萬達數字人的可能
就在5月,萬達集團推出了自己的數字人“小喬”。
與之前的企業數字人不同之處在于,“小喬”的內核依賴于與ChatGPT類似的AI大語言模型技術,在這一技術加持下,數字人長久以來的問題——核的不穩定性——得到了解決。一方面,先前中之人所存在的人的不穩定性得到了解決,這類問題已經打破了數字人“永不塌房”的美好幻想,另一方面,這也減少了背后新建團隊與運營的人力成本。
這很大程度上是將理論的構想變成了現實。ChatGPT出現之后,很多人開始想象并嘗試這是否可以成為了數字人的“魂”。知名咨詢師劉潤已經開始使用自己的數字人“分身”來出鏡錄制短視頻,但背后的內容依然有賴于團隊的協作。而萬達的數字人“小喬”不僅在內容上實現了自動生成,還實現了對提問的實時回復。

萬達這次數字人亮相給出的另一個想象力是與場景的結合。
其一,“分身”是萬達數字人打出的核心標簽。既往我們對于數字化分身的理解更多在于在元宇宙中創建一個自己的數字化身,而萬達推出的數字人則是對主播思僑進行了多重分身:有負責新聞播報的“小喬”,也有負責丹寨萬達小鎮、延安紅街景區導游的“小丹”和“小延”。這樣處理的好處是,通過一個數字人形象,完成多場景的橫向擴散,一方面降低了數字人背后的生產成本,另一方面,大眾會減少很多對數字人的認知門檻與成本,可以很順滑地完成場景間的切換。
其二,萬達對數字人的關注增加了“場景這一維度”。先前,有關于數字人落地的應用往往聚焦在對帶貨、品牌代言的應用,筆者認為,這還是一種初期的應用層面,存在“真空化”的問題,而場景維度的加入,則將數字人的使用“具象化”,大眾可以清晰地認識到數字人的實際用處,而不是始終在概念層面兜圈子。
譬如這次萬達推出的AI導游“小丹”,就將較好地將旅游這一具有特殊時空意義的場景與數字人緊密融合在一起。作為全國首個以導游身份出現的數字人,“小丹”是由萬達集團企業文化中心為貴州丹寨萬達小鎮量身打造的。一方面,“小丹”的出現可以為消費者提供一對一的私人服務,以往游客要得到景區的一站式服務與咨詢是相當困難的,做攻略、訂酒店、找住宿需要在不同平臺之間來回切換,讓消費者得到被認真對待的安全感。另一方面,對于當地旅游業,“小丹”也可以極大緩解現存的困境,目前地方旅游產業面臨越來越多的游客以及越來越多專門化的游客需求,傳統的導游和旅行社模式已經再難完全應對,“小丹”的出現就成為為旅游業減緩運營成本的一個“樣板”。有一個一對多的助理,對消費者和地方都是一件好事。
正如清華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沈陽所言,當前AI大語言模型的技術正趨于成熟,下一步的發展重點是尋找應用場景,AI不缺乏人機交互的深度性,但缺乏深層次、真正實用的場景應用,丹寨AI導游“小丹”找到了導游這個突破口,充分利用AI技術實現人機對話,可以肯定,AI導游在旅游行業未來發展中應用前景廣闊。
“小丹”的出現讓旅游作為數字人參與傳統行業數字化的典型領域。可以預見的是,AI導游的引入也將進一步提升中國旅游服務的品質和水平。中國旅游將會進入一個智能化、個性化的新時代。也正像中國旅游研究院院長戴斌認為的那樣,隨著AI技術的快速發展,旅游行業也將迎來大的機遇,中國旅游業將迎來一場深刻的變革。
總的說來,萬達此次數字人的推出,給企業數字人產業提供了新的發展方向與思考維度。這也來自于萬達集團本身對公共生活不同場景的深度了解。縱觀技術的發展脈絡,所有技術的大眾化發展都離不開具體且多層次的應用場景,萬達也給出了諸如“乘務員”“互動游戲的引導者”等多種數字人角色。
吳曉波在今年的跨年演講中提到:2020年每一個公司可能都需要直播間;2023年每一家公司可能都需要一個數字人。
可以預見的是,萬達這樣一種場景化的數字人,會給未來越來越多的企業數字人與不限于旅游的諸多領域帶來新的想象與可能。